<h1>16. 故人</h1>

    在家窝了一星期，宋语诺打算下楼散个步。林静的家离她的大学不远，干脆回学校逛逛。

    还是深冬，她给自己套了件牛角扣的大衣，戴了毛线帽和手套，电梯从21楼到1楼有一点时间，她照了照电梯里的镜子，发现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，有些恢复红润的迹象。莫名其妙的，她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，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要加油。

    心里想着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了，电梯到了1楼，她整了整帽子，走出电梯。

    晚上七点多，因为冷，小区里路上的行人倒并不是很多，宋语诺慢悠悠地往外走，脑袋里回想着这个点学校里还有哪些楼是开的，就走到了小区门口，然后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一个熟悉的人。

    她把大衣拢了拢紧，然后就往学校的方向走，并不看向那人的方向，他自己迎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诺诺...”

    宋语诺并不回答他，他跟在她旁边走。

    “诺诺，你换号码了怎么没有跟我说？身体怎么样，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？我让家里的医生给你准备了一些补剂，在车上，等会儿拿给你。还有，我前几天托人带了一套你之前说过喜欢的原版书......”

    宋语诺有种身份对调的感觉，以前二人之中总在絮絮叨叨的人是她。那时候她总是挖空心思想着怎样才能对他更好。

    那时候她真的很喜欢他。

    感情的开始和过程都可以有很多方式，乌托邦式毫无缘由的动心、日久生情的喜欢、细水长流的度日、和轰轰烈烈的爱情，都是不同的相处方式，在宋语诺这里，并没有标准答案可言。

    对她来说，唯有结束，必须干脆和体面。

    从来没有什么可以复原的裂痕，也没有分手还可以做朋友的选项，即使她还只有陆昀这个初恋，却早就知道这不是她的处世方式。

    差一步就是差了很远很远。

    脚步停了下来，她转身面对他。

    对面的人看上去还是潇洒俊逸，却明显瘦了很多，仔细看还能看出眼下的青黑。以前他也加班、熬夜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，却从没在他的脸上看见过这些痕迹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他是多晚才睡，或者是根本没睡什么觉。

    “陆昀”，她轻轻开了口，就看到他有些变紧张又带着期待的神色，他向来自如又沉稳，时刻都掌控全局，什么时候还会有这些像是害怕被拒绝的青涩神情，也算是让她开了眼界，“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，你也不要再来找我。以后都不要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士气好像被沉沉的夜色压垮了些，一个笑容的重量都承受不起。他想伸出手去拉她的手，临到中途又收了回去，放在身边，拳头紧了又松，反反复复，“诺诺，我错了，我真的错了，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还是不想看到我，肯定还在生我的气，之前的事，都是我的错。我不奢求你能这么快原谅我，只拜托你，不要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，好不好？不要躲着我，不要让我找不到你，好不好？我...”

    宋语诺打断他，“不好。该说的我都说了，你别跟着我了，保重身体，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她大步往学校的方向走，头也不回。

    身后的脚步声匆匆响起，她走得更快，后面的人终究还是放弃，没有继续跟上来。

    *

    T大的校园里还亮着不少灯，只是大概临近期末，所以很安静。

    宋语诺一路沿着校道往前走，可能夜色的关系，或者是她打扮太不现年纪，居然遇到有路人叫她同学问路。对方要去的地方离她不远，她干脆很好耐心地带了人家过去。

    走到那边，路人感谢了她之后，二人分手，她才发现，这个地方是她以前和陆昀常来的地方。

    以前总是笑着谈起的事情，现在却觉得已经离得很远很远。短短几个月，生活天翻地覆，身边的人也变得陌生。

    她的思绪不自觉有些飘远，然后手机就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新号码宋语诺没有告诉太多人，看了看手机屏幕，果然是老熟人打来的。

    “诺诺，你现在在哪？”

    “我在T大，怎么这个时间点有空给我打电话啦，大忙人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边还能隐约听到飞机航班播报的声音，还有周围熙攘的人声，他的声音沉沉地响起，字字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，“我回来了，诺诺。”